Thursday, January 29, 2004

竹東

  今年過年,特地帶了數位相機回奶奶家,想拍些記憶裡屬於兒童時代的景物,特別是那兩座水泥廠的塔樓。我早就習慣了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也在水泥廠旁住了那麼久。

 

  奶奶家在一條小溪的轉彎處。靠上游的地方窄小,在我小的時候,還保持天然的河床,雖然水早已污濁,偶爾還是可以見到一些小魚蝦在河裡游著。我們都叫這段河道「小河」。小河雖小,也是會氾濫的,夏天大雨來時溪水暴漲,總會沖毀河上的便橋,渾濁的水夾帶著垃圾逼近低矮的磚造堤防,總是讓我很害怕。記得有一次,下了好幾天的雨,溪水溢了出來,附近全都淹水了,媽媽爸爸那天要從台北來看我們,那台破舊的二手車早在高速公路就拋錨了,爸媽到的時候還得涉水走進奶奶家,真是很辛苦。下游處,河道早已被水泥包覆,平時只有中間一道小溝渠有水,因為河道很寬我們叫他「大河」。大河河岸的水泥擋土牆被附近人家鑿出一個個用以汲取地下水的小孔,流出的水很清澈,人們用石塊、水泥築成一個個的小池子,這裡就是天然的洗衣場。每當傍晚時分,附近的阿婆、媽媽,全都帶著家裡待洗的衣物到這邊來洗,是大河一整天最熱鬧的時刻,像我們這樣的小孩子,當然聽不懂大人們談論的八卦是非。我們在水泥河床上探險,攀著擋土牆上鑲著的鵝卵石爬上爬下,以為自己就是探險家。奶奶家附近還有一塊用來棄置工程廢木料的空地,那邊總是堆得滿滿的木板,我們小心翼翼的避開木材上的鐵釘,移動這些木板,直到有個像樣的秘密基地出現,每當無聊時,我總愛跑到這些秘密基地裡,看看天空,發發呆,有時就這樣晃了一個下午。因為總是有新的廢木材會丟棄在這,秘密基地一直都不是永久的,大概每隔幾個星期就不見蹤影,可是我們還是會找到新的基地,也許會更大、更好。

 

  生命中最初的幾個年頭就在這不甚繁榮的小鎮裡度過。小孩子的世界很小,生活全在附近這三條巷子裡,去竹東的中央市場、書店都像是出遠門一樣,要是哪天要去新竹市區更是不得了的大事情。隨著年紀漸長,漸漸的也很少回奶奶家了,最近幾年,更是只有過年回去個一兩天,竹東對我來說也越來越陌生,那些以往生活的場景似乎也變小了,曾經玩鬧的的巷子、小河、大河,都像是縮小的迷你版模型,世界寬廣多了,以前生活的全部變得只是一點小小的回憶。

  坐在爸爸的車上往奶奶家前進,經過水泥廠時我楞了一下,那兩座塔已經不見了,水泥廠幾年前就已停工,不過廢棄的廠房一直沒拆,怎麼那兩座塔樓先拆掉了?我最想拍的東西已經不存在,讓我有點心灰意冷。以前那條小河,也被水泥覆蓋了,河對岸被填的高高的,蓋起了密密麻麻的房子,以往可以看到遠方的水泥廠,現在只看得見別人家的後陽台。河上的便橋還在,只是根本也到不了任何地方。我沒有把這些景象拍下來,我看不出這些陌生的場景和我的過去有任何的關連,我記憶裡的那些景象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後只會存在於我的腦海裡吧。就像巷口的雜貨店被竹東高中前的7-11取代了一樣,改變本身的好或壞是很難說的,而鄉愁也無法阻止我們往更遠的地方走去。

Wednesday, January 21, 2004

封裝的回憶

  小時候,家裡書房的櫃子裡堆滿了爸媽大學時代以來的雜物:一堆看不懂的原文書、他們年輕時的照片、從花蓮帶回來刻有一些八股佳句的大理石紀念品,還有一個很漂亮的金黃色紙盒子。這個紙盒子一直都吸引著我的注意,但我沒有打開它,總覺得裡面放著些什麼可怕的東西,因為它和其他散亂的物品是這樣的不同,一直停駐在櫃子的角落,靜靜地,像是不希望有人打擾。

  隨著我們兄妹兩人慢慢的成長,書房裡的雜物越來越多,那些櫃子滿到再也塞不下任何東西。媽媽決定要把沒有保存必要的東西扔了,那天剛好爸爸不在家裡,我們兩個小朋友就在旁邊幫忙。沒想到,這櫃子還藏了不少的回憶,我看到了媽媽國中時期帶著黑框大眼鏡的照片,聽她說著當時他的爺爺是多麼的愛他;有我國小二年級因為懶惰用釘書真代替針線「釘」的香包;爸媽的結婚照片等等,然後是那個神秘的盒子。媽媽打開了它,像是發現了過去遺失的記憶片段,裡面有一張隨手畫的漫畫、幾封信、還有一個顯然不是我爸的男人的相片。原來那是曾經追求過我媽的學弟,他似乎很會畫畫、外省人(在現在這個強調族群融合的年代,凸顯這個曾經是個阻礙的問題似乎已有點好笑),他們沒有繼續下去,如果有,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也許我根本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像是進行某種懷舊儀式後,媽媽在陽台把那盒子裡的東西燒了,當時我年紀還小,沒辦法體會為何要用這種方法對待過去自己的一部份。甚至當我漸漸年長,經歷了幾段感情生活後,我也沒辦法做出一樣的事。過去對我而言是那樣的重要,我的櫃子裡永遠塞滿了過去的東西,電影票根也好,長途車票也好,只要是隨手留下的東西,我都認為它有保存的價值。

  我瞭解那種經過不愉快的決裂過程後,急於想和過去劃分界線的感受,像是換電話號碼,把所有關於他的東西清除。其實我們明白,就算電話號碼不換那個心裡在意的人也不見得會打來,做這些事其實是為了自己,讓自己死心。一直以來,這不是我的作風,所以我似乎總是和過去的感情牽扯不斷,用我自己有些幼稚的態度去面對過去的種種。然而,是否只有忘了過去,我們才能真正的重新開始?在能夠心平氣和的面對過去不快的經驗之前,或許這才是唯一的出路。

<再度覺得我在某人心中連朋友都談不上之後,想起了媽媽的那個盒子,Alain笑我每次講不要再和某某某聯絡都撐不過一個月。可是,如果我總是這樣不堪,和他聯絡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Tuesday, January 13, 2004

Keith Haring

  很久沒在這增加點什麼內容,從上次寫完娜莉颱風那篇之後,過了一個不怎麼特別的聖誕節;開著車在宜蘭的公路上度過2003年的最後一刻;把NB換了,弄了台便宜好用的PC(因為我那兩年前的舊NB外接的東西比內建的還多,唉。),所以,如果從這篇開始,圖片的顏色和大小和以往不太相同,代表我的螢幕已經變大不少啦!

  這幅Keith Haring的畫是在IKEA買的。我得說IKEA真的很會佈置他們的賣場,每個樣品屋(我想不出更好的字:~),都美得讓人想搬進去。不但如此,他們還鼓勵我們去坐去躺,讓我們沈醉在美好的想像世界裡,最後掏錢購買商品。然而,往往在DIY的痛苦過程,或是睡在一張搖搖晃晃的床上時,才發現幻想和實際是有差的。最近Alain和Daniel都在重新佈置房間,那天和他們逛IKEA,見到這幅畫,實在很心動,考慮半天還是買了。放在房間裡,效果還蠻好的,不過床旁邊那兩個上次從IKEA抱回家的超大抱枕就顯得有點多餘,大概也只剩布景的作用。其實,從搬到這邊的第一天就覺得床後那面牆太空曠,過了好幾年總算擺了點東西上去。房間掛個Keith Haring的畫似乎也蠻queer的,不過我可不敢掛他那些限制級的畫作!至於會不會因為IKEA賣了他的畫,導致一堆人都掛一樣的東西?就別想太多了吧:)

網頁連結 : Keith Haring  IKEA TAIWAN

Jan. 18 , 2004
  雖然上次買這幅畫時就已經預期到它會賣得很好,昨天去IKEA還是蠻驚訝的:竟然在短短幾天內賣到只剩下一半。而且就在同時,又有人買了它,這下真的一堆人家裡都掛一樣的畫了!巧的是,昨天逛完IKEA後去Funky跳舞,竟然遇到今天買這幅畫的人,想不到大家的生活在某種程度上如此的相似。當一個強調個人特色的時代,當我們自以為與眾不同,有多少時刻,我們其實是被媒體、廣告牽著走?追求的只是那自以為是的象徵罷了。